余光中特別獎 | 任海晗 | 暖與冷 那是在一個充滿著花香鳥語的小鎮上。 正值秋末,泥濘路上,藤蔓的細微的觸鬚零亂的纏著嫩葉,陽光伸展出她的鋒茫像一條條金箭射向土地,空中偶爾會有幾只大鴇鳥輕輕掠過,時刻感受著金色的洗禮也是一種純真的幸福吧,我覺得。 向南走下去,不久便望得到一條河,河水仍然層層漣漪,像一張張小嘴靈動地吐著柔聲。影子不久便跳到身子下,找不到蹤影。「妮兒,幫我鬆繩!」他的聲音像轟隆隆的雷聲有點刺耳,教人有點不適。鬆繩,開船,起槳,落樂。 鏡面的水將兩個人像完全地展現出來。「妮兒,看看岸上的景!」他笑著露出幸福的笑容,「爺爺小時候啊,在河邊嬉水不小心滑進河,當時啊心裡真是沒有抱著希望了,可偏就被一塊尖石頭擋著了。岸上人呼著喊著救人,兩人撈我起來。這是幸運河啊!」邊說邊停下手中的槳,任它在河邊漂流。撒網,放網,「魚應該在恰當的時候深水的地方捕。」手腳靈活的擺弄網的他有老練沉穩的自信,嘴角微翹,因為他相信可以給孫女捕到好魚。金光燦燦,他身上染著一種強烈均勻的銅色。 「捕的魚肚子要小一點,身子要大,顏色不要太淺。」他一字一停頓,我認真地點點頭。收網,收魚。已是接近黃昏。小木槳一起一落,岸邊像位慈母把兒女輕摟在懷。上岸,繫繩。他用草帽扇著臉上的汗珠,我接過魚盆,他回望河一眼,像兩個很深遠的黑洞,看不透。 小草屋,火爐旁。火在滋滋的響,蹦出去的火花很小很密,旁邊坐著他,臉龐應著火爐的光一閃一閃。轉頭朝向我,眯眯眼,兩條黑鞭似的眉夾在像山一樣把它們分隔開的鼻梁側,很自信地張口說:「妮兒,爺爺給你做拿手好菜!」 窗外,夕陽將她的鋒茫收進雲海的囊中,伴著一陣陣孩子歡快熱鬧的嬉笑聲,蝶蜂忽上忽下,牽牛花仍然在繞著柵欄生長。 「噹噹噹」勺子在鐵鍋上仍敲出幾聲清脆動人的聲響,跳到廚房裡,看到他熟練地刮鱗,刀子過去緊隨著一道美麗的弧線。鍋上,油安靜地等待一場即將來臨的熱血沸騰。手臂的大弧度飛躍落下,湯汁變成了淺褐色。包裏著麵粉的一條條整齊的魚條齊刷刷地一併奔到鍋,像展開一場熱烈的撕戰。在火與油的交揉聲中,他穿來穿去。汗珠晶瑩在空中。 飯桌前,我用筷子夾起來一塊遞與他,他搖頭,立刻說:「妮兒先吃,嘗嘗!」在河水的香味和魚鮮味間,還嘗到了一股別樣的味道,深沉,不流露的感覺,對著他期許的眼神做出了一個肯定的回應,他又笑了。 時光似流沙逝於掌間,如一把無情的刻刀被一位天才雕刻家永遠刻在每一個人的臉龐上。我問他:「爺爺,還記得你給我做的那道拿手好菜嗎?」我期許他的回答,可是等來的卻是一聲聲沒有記憶的笑,他拿起紙,放到嘴裡說:「好菜,好菜。」媽媽阻止住他。 再後來,我想要去找到那種味道時,卻發現,那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
余光中特別獎 | 簡廷亘 | 魚湯 十月是個雨月,久日不晴,霉上了牆沿屋瓦,也霉上了我的眼眶。 那是兩座難晴的城。和這個阻不了東北季風的小鎮一樣,濕且悶。 海是鹹的,無論氣態或液態。這是我對世界的第一個認知,早於嬰兒床前搖鈴逗筭我的女子我是否該喚媽媽;早於我吃飽奶水倚睡的壯闊臂膀我是否需稱爸爸;早於女媧補天盤古闢地混沌鑿下第七刀;早於一切識知,我已在初生的泱泱春水中能辨認,想是臍帶上絲纏的血脈中亦流有那微澀,引逗正泅泳的我剎那鎖了眉,才如此叫我永誌。 每當朋友們展示週末又探問了哪片海,我只能淺淺笑著;當那個男孩輕柔的在我耳畔傾下一句:「有空去看海好媽?」我用同樣的輕柔鬆開他手,知道我們再沒有可能。一個漁港的女兒,海的腥、海的鹹,海的一切,都是我自小便欲遠遠逃離的存在。 甚至是那碗父親親手熬煮的魚湯。 清晨的漁市擺滿剛打撈上來的漁獲和同樣鮮美多汁的吆喝,雨鞋拍響潮濕的石子地面,還拖著「吱、吱」的短促尾音。我抱著裝有遠洋冷凍漁獲的保麗龍箱快步走過,假裝無視腳邊一面面死沉的眼、僵立的鰾、閤不上的嘴和血色的鰓。我想起爸爸拉著年幼的我,教小小的手指觸上那平躺的濕滑,我畏怯的不敢伸手,爸爸用他長年叫賣、宏亮的嗓說了一個我憧憬的神話:「妹仔,有人講細漢囝仔的手摸一下,魚仔會眨目珠喔!」我不禁為了這幾近琉璃色的故事伸出了手。然而魚兒的眼睛沒有閃過任何一瞬光,反是魚鱗冰冷黏膩,濕淋淋的滑溜觸感從指尖沿著經脈血管奔竄而上,直達頭頂。我放聲尖叫,大哭著逃開神話之外的魚和一臉錯愕的爸爸。 從此以後我不再碰魚。 長大了些,上了中學,多高興能暫別那海味腥?的漁港和陰雨連綿的小鎮。每天花上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到一個有綠樹有花香的城去,穿著一樣的淺天藍制服,是的,我執意那是天藍而非海藍,我迫不及待探問這有著歸屬與親近感的遼闊。 直到我捧著書擦身而過一串耳語:「欸,就是她啦!」「真的吔!魚腥味好重。」「好臭哦!快走啦!」然後是一陣紛亂漸遠的腳步聲。我急切的抬起手臂、抓起衣衫嗅聞,我茫然辨不出人我氣息的迥異,卻被孤立。 寒冬的十二月我大病一場,風寒。爸爸把攤子交給媽媽,執意在大清早為我熬上一碗魚湯。我躺在床上,爸爸手捧熱湯,走近床沿:「妹仔,有湯喔!燒燒的呷,卡緊好!」他輕輕坐在床邊,見我一動不動,伸手推了推我:「妹仔,飲湯啦!」我想起走廊上飄飛的字句,一肚子怨氣,低聲道:「不要,我不要吃魚!」這時我見爸爸那雙滿是細紋老繭的古銅色手掌有些遲疑的探到我額前,想是欲量測我燒退了多少,我竟用力推開那一掌猶疑,奮力的將被子拉過頭頂,矇住臉不再理會他。過了良久,我才聽見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軟拖鞋的足音婆娑而去。 後來我再也不吃魚。我痛恨魚。 六月時,因長期的勞累,爸爸進了醫院,夏日的豔陽在窗外盛大,診間的幽暗清冷卻如魚群陳列的冰櫃,刺骨的寒。爸爸得住院三個月多,拖宕的時間漫成跨不過的溝,我和媽媽輪流照護爸爸。那一日,我竟想起從前的那碗魚湯。在老舊的書桌上翻找一陣,想著會不會有媽媽留下的食譜,卻遍尋不找。偶然翻開一本爸爸的筆記,一小張幼年的照片瞬間攫走我的目光,這竟是爸爸隨筆式的札記:再往下一頁,我清晰的看見幾行字:「妹感冒,煮魚湯,未喝,實在擔心。」接下來「魚兩尾,薑絲切段切細、小鍋煮水,米酒兩滴,水沸魚下鍋……:一行行字句卻漸漸迷濛至看不清,當年任性的女孩拭了淚,走入廚房:「爸,魚仔湯,燒欸,你緊呷。」 海風很鹹,但魚湯自有鮮甜。 |
一等獎 | 董雯潔 | 陽光之味 金黃的麵田旁,你微微一笑,滿頭如銀白絲像是你的縷縷愁緒,絞雜在一起,讓你垂垂老去。心疼地喚一聲「奶奶!」撲進你的臂彎,聞到那抹絲絲纏繞卻又捉它不住的氣息,溫暖乾燥,清恬溫柔,是在光下自然乾涼的衣服的味道,是你身上的陽光之味。 在河畔的金柳在日影中婀娜起舞時,你牽我的小手去撫它們春意裊娜的綠髮。你會折一枝綠,擼去那嬌弱的葉,留下褐綠色柔韌的枝,截下尖端的新綠。你那雙粗糙又厚實的大手握著我白嫩的小手,穿針引線,制一件巧奪自然之天工的綠色指環,套在我的手上。鼻間充溢著青草的淡薄的香氣,如同月色下的一壺清酒,味道清淡卻聞之忘俗。我想和著泥土的芳香就在你懷中沉沉睡去。你做的「玉指環」因著編制縝密從不輕易壞掉,我可以拿著它四處炫耀幾日,聞著那青澀的味道,那柳樹在陽光下舒展柔枝的味道,悄悄將它收集到你的陽光之味中。直到指環氧化成了深褐色,清澀的味道淡了,我便不留情念地丟棄。卻忘了你也終有顏色蒼老的一天,屆時,我會不會因忘了回頭看看一直步履蹣跚卻勉力追逐我背影的你,忘了停下來等等你而遺憾終生? 爬上那棵老槐樹為我掏蜂窩是你幹過最出格的一件事,但為了我,你也甘之如飴。我不知道你將自己用布帶與樹幹綁在一起,一寸寸憑著韌力向上的艱辛,不知道將性命維繫在一根布條上的你的驚險,我只負責品評。其實老槐樹上小小的土蜂窩產出來的蜜會多好吃呢?我如實說了,沒看到你背過的臉上會不會有黯然的淚,那時的我尚不明白這樣任性會負出多麼重的代價。長大後才明白,在三年災害中樹根都被挖得精光的年代,你曾嘗過的土蜂蜜是多麼的香甜,你把記憶中最美好的滋味送給我,我卻將它摔得粉碎成齏末。憶及此,回想起那蜜,卻什麼也不記得,滿嘴的苦澀。我斂起這一籮往事,埋進你的陽光之味中。 在秋天的尾音被季節之神緩緩撩撥出時,你會開始著手準備一場年幼的我眼中的「聖事」,你碼好一排排湛藍色的鴨蛋,那抹記憶中透亮的藍是混了綠色水草,碧洗的藍天,和曦光中你趕著白鴨入水的明朗笑容調和而成的。 你會一遍遍滌清鴨蛋上的每一絲穢記,蕭索的風一絲絲浸透了你身上的暖意,你仍坐在院子裡,不厭其煩地洗淨每一顆鴨蛋。突然,那雙被你遮掩著裹進袖子裡的手撞入了我眼中,被冷水浸泡凍紅得如蘿蔔般,血紅色的那雙手如針般扎進我心裡,我那顆冰冷又任性的心在顫抖,那聲悶雷在無聲中醞釀,又在無形中霹靂著呼嘯而來。有人說,情感是一場風暴,這場對你愧然而產生的風暴將我打得一敗塗地。我卻不能訴說,因為曾經那個傾聽我所有發泄的囊袋已經千瘡百孔,漏了氣。你住進了只有一扇小窗的屋子,任我在外面涕淚橫流地看著你起起伏伏的生命線,你也從不回應我。年關時,那罐由你親手封存的鹹鴨蛋已經制好。一家人在沉默中品嘗了鴨蛋。我剝開殼,用筷子戳開蛋白,「吱──」紅油汨汨冒了出來,我聞著,好香,那舊日熟悉的鹹香那麼濃醇。我靜靜拾起這鹹香填入你的陽光之味中。 你于我,就是陽光下永遠仰著笑臉的葵花,是風中送香的風信子,是磐石般巍然不倒的大樹。突然的一日,你毫無預兆地倒下了,我以為會看到被你遮擋的日光,事實上我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因為我忘了,你便是我的陽光啊! 你的陽光之味我已集了滿滿一瓶,卻再不能與你分享,但它會繼續伴著我,讓我每次與題海奮鬥時有你的聲音在側,讓我每夜都能安眠在你的懷抱,夢到金黃的麥田旁,滿頭銀絲的你朝我,微微一笑。 |
一等獎 | 臧雨儂 | 苦瓜哲學‧人生‧溫暖 「苦啊!」,端起潔白剔透的湯匙,邊吹涼這燙口的湯,被竹筍和苦瓜小火燉煮的呈現稍微帶點碧綠色的高湯,說是略近晌午的驕陽染了些許赭黃在白雲襯底的天倒更貼切些。這淡青的湯上浮著幾絡或漂浮,或四處碰撞導致黏在一塊兒,或靜靜閒置的雞油,光是一勺清湯,不難想見油脂甚豐的自家放山雞與竹筍、苦瓜熬煮多時、香氣四溢的撲鼻場面,入口瞬間,湯品刺激味蕾最根端的苦味感測區,引發一串苦澀的連環效應,直到滑進胃囊又是直衝鼻腔的甘甜滋味,搭配雞油醇厚的包覆感,體現筍塊自然解油膩的特質。 這苦瓜竹筍燉雞湯,入口苦澀,回甘清甜,一如我的人生,卻同哲學詩選,伴演孰為重要的角色。 我愛這道湯品,愛它的味,也愛祖母烹調它的背影。晉代張翰為官一展其才,卻因某日思念家鄉拿手好菜蓴魚羹、鱸魚燴,毅然辭官,只為美食。每回讀到蓴羹鱸燴四字,總會呀然失笑,笑張翰對美食實為性情中人,也笑自己若是他,恐怕歷史上又得記上一筆熱衷於珍饈佳餚的傻子吧?搖搖有些發脹的腦袋,驚覺自己又是邁著步伐來到廚房,盯著祖母的背影胡思亂想了。 不算寬敞的廚房,老式的抽油煙機時常不盡責的亂了節奏,底下是用了三十多年的廚房設備,扭頭向右看,祖母正運著熟練流暢的刀法,歲月留了不少斧鑿痕跡在她七十多歲的身軀,卻絲毫不曾改變飽受風霜眼皮下的一雙炯然眼神,滿是愉悅地做著孫女最愛的苦瓜竹筍雞湯,祖母曾不只一次提過當時的她似乎年輕了二十歲。 發覺好幾月未曾見面的孫女回來了,祖母回頭給了我一個擁抱,抱著她、膩在她懷撒嬌的我赫然覺察身子似乎又單薄消瘦些了,一向會染黑的白髮更是一反常態斑駁錯落,想到有些憔悴的她正為我準備湯,忍不住勸她下回別做了,沒想到祖母抬頭看著我,兩頰肌肉向上牽引「大毛啊(我的乳名),阿媽知影你長大了,學會體貼我們,但想到以後就做不動了,就想把握機會做給你吃。」,聽著早已糾結發疼的心使得我的淚腺差點兒潰堤,硬是繃緊著心,擠出笑容安慰她,聊著硬是岔開天南地北的生活瑣事,這湯倒也燉好了,祖母替我盛了一碗,眼神示意著要我趕緊趁熱喝。 舀起第一勺,憶起兒時稚嫩懵懂的我,老是嚷嚷這碧青色的苦瓜苦得我的小臉也成醬青色的,不諳世事,鮮少人生歷鍊的我,只能淺薄嘗出剛入口的澀味。 沉重地舀起第二勺,高中前的我想趁著年輕,為自己多積攢點光徽記錄,追求學業的精益求精,甚至選擇跳級,縮短我學習制式內容的時間,以課外經驗充實,但,這條路又是談何容易?縱然成功,事與願違的經歷總是多的不在話下,於我,我誠然悟覺,無論經驗好壞,都是緣分,需要踏實走過、走完,就算挫敗又如何?不也是蛻變一層境地,換作人生的履歷表嗎?想到這裡,口中似乎苦味少些了。 脫開束縛,輕快的再舀一勺,這苦瓜的苦想來真是險譎,味道總不改其澀味,單吃是極苦,苦的灰心的,但習慣了它的苦,才曉得筍子的甜其實從來就和苦瓜是一鍋湯,差別只在能不能識出其味罷了。 喝著碗底最後一點湯,暖在胃中;想著祖母頗費苦心的料理,暖在心中,再纏人的過去,不是一直提著鬱積心牆,而是如何釋懷。 放下湯碗,「甘啊!」! |
二等獎 | 李蕎同 | 阿公的芋粿 看著大家正在匆忙著準備行李,我知道我們傳統重要的新年又要來了,望著自己有些空盪的行李廂,又見著了床上堆如山的衣服,我想著就頭疼,只聽房間外邊的媽媽又再催促了,才無奈地趕赴整理行李的戰場。 車子一路從北駛到南,載著一整車昏沉的行李與人。車門一開,一鼓綿得像是雲朵般的香味,灌醒了昏沉,我知道我們到了。 每年年前,阿公總是會做粿,而在做粿的同時,左鄰右舍總迷漫著濃香,阿公說這只有用真材實料去熬,才能擁有的好味道。只看見阿公將磨細的米倒進準備好的巨大的鍋子中,在加上剁成竹籤般的芋頭,小火打開慢慢熬。我就站在阿公後面,看著剛上火的這一鍋。阿公總說廚房裡熱別站在那,可是我都裝沒聽見般看著阿公的背影繼續翻攪鍋中的芋粿。看著衣服慢慢地被汗水弄濕,直至衣服因為太多汗而黏在阿公背上的過程中,阿公竟沒有休息一直攪拌,彷彿能攪到天荒地老的樣子。 那道背影不知為何深深,深深地一直埋在我的心中。 年夜正要圍爐時,聽著媽媽叫我去吃飯的時候,我便想起在很多年前的一段事情,那時我總不愛規規矩矩的吃飯,老喜歡在樓梯間邊玩邊吃,辛苦了我的阿公,就端著自己金孫的碗跑上跑下。青黑色的階梯、暗黃色的扶手是我最佳的遊樂場,一段無邪的童年就隨著滾動的時光膠捲,消失在轉動中。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阿公很細心,總可以在餵我的每一口吃到所有的菜,並且將份量控制在小小的嘴可以裝下的範圍,臉上總是掛滿了慈祥。 我一回神到圍爐的餐桌上,此時上的菜正是阿公弄了一整天的芋粿,外表早已煎的金黃脆實,仔細一看還能看見有小小的油花在上面跳動著,拿起筷子一插進去,一小鼓芋頭的香味從裡到外流瀉出來,另一小鼓則隨著熱蒸氣散在整個飯廳中,那種味道是有魔力的,彷彿我能從味道中看整個芋頭的漸漸生長直至吸盡精華被採收的那剎那。我顧不得熱將芋粿往嘴裡塞,在舌尖與金黃色外衣接觸的瞬間,舌頭一縮將芋粿拿離嘴巴,阿公輕笑的說:「甭急,有很多啦!你慢慢呷。」我尷尬的笑了笑,輕輕的試圖把粿上的熱氣吹走,再放入嘴裡。在綿密而細緻的粿裡,很明顯還吃的到芋籤的口感,這份美味我只能用閉上眼、用心去記憶它,讓這種味覺永遠留在記憶中。 吃完了年夜飯,看著阿公一小步一小步走下樓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總不能將眼前的他與翻攪芋粿的他的背影想在一起,我開始注意到他的兩鬢早已全白,原本壯實的手早已變得精瘦,頭上的髮稀疏了不少,而身上的、臉上的皺紋早已加深不少。我站在頂樓陽台直愣愣的看著遠方,我想我似乎太不細心了,竟然沒發覺到這一切的變化,我有些失落的下了樓回了房間,看見原本堆亂著衣服的床竟被整理的乾乾淨淨,一看就想到是阿公細心的為我收好的。 我忽然想起以前阿公餵我的樣子,我暗自跟自己說,等哪天阿公不能自己吃飯後,我要用阿公當初對我的耐心去服侍他,我也要去學怎麼做芋粿,等哪天阿公已老了不能動手時,我要讓芋粿的香味繼續瀰漫下去,就像阿公說的,只有真材實料,才能擁有好味道。」我相信這不只體現在滋味上,更體現在阿公的做人做事上。 除夕的夜晚,我夢到阿公翻攪粿的背影,夢到芋粿的脆實綿密的口感,夢到那鼓濃厚醒人的香味,夢到階梯,夢到扶手,漸漸地所有的印象攪和在大鍋中,記憶的粿正漸漸成型,看著我身後的金孫,我說: 「廚房裡熱,別站在那!」 想必他也不願離開吧! |
二等獎 | 蘇文欣 | 滋味 你覺得辣椒餡的水餃,算不算令人難忘的滋味? 右手中指與無名指之間,一道短短的傷痕蒼白如同午後微夢的嘆息,我時常不自覺地交錯動彈兩根手指,扯動傷痕處,早已沒有了當年尖銳而纏綿的疼痛。 這道我全身上下唯一的傷疤,作者是我曾經形影不離的好友詩雅。 那時候我們都八九歲的年紀。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後來上學又進了同一個班級,兩個人有事沒事總是膩在一起。那個飛雪漫天的除夕,因為一件小事,我們兩個吵得不可開交。其實朝夕相處的幾年裡,吵架於我們早已習以為常,一個心高氣傲,一個倔強執著,矛盾的火花時不時迸濺而起,全靠幾年的感情來熄滅。所以當她摔門而去的時候,我並沒覺得多麼受傷害,盡管她的表情冷得像外面咯吱作響的冰碴。 年夜飯端上桌時,詩雅已經回了自己的家。熱氣氤氳,漸漸爬上玻璃窗,藤朧混沌彷彿噎在心口的惆悵,舉筷的時候,門鈴聲突然響起,我怔忡片刻,推堂妹去開門。 進門的腳是謹怡,托著一盤糖醋鯉魚,說是家裡人讓送來的。謹怡住在我家樓上,與我也是同齡,但她是後搬來的,性子又有些訥,我和詩雅只在偶爾遇到時才會邀著她一起玩。媽媽笑吟吟迎上去,我卻沉默地垂了頭,伸筷子夾了一個水餃塞進嘴裡。 後來的情景像電影裡晃動的鏡頭,紛沓雜亂,顛倒了原本的聲音、色調和方位。滾燙的灼痛感在口腔中炸裂,鏡頭中我跌跌撞撞衝進廚房,然後栽倒在案板旁,地上剛削過土豆皮的刮刀的齒刃嵌進我的指隙,殷紅的血緩緩流淌,漫過濕滑的還沾著腥涼魚鱗的地面。 餃子餡裡混了朝天椒磨的辣椒粉,是姑姑準備了要放一點點在菜裡調味的。老花眼的奶奶在燈光下努力辨認著餡料的成分,堂妹卻怒氣沖沖地大叫,剛剛詩雅進廚房磨蹭了好一陣子,一定是她偷偷加了辣椒粉報復的。我茫然地看著大人們扯著我的手上藥、包紮,眼前浮現出詩雅的面孔,眉毛鼻子都結著一層厚厚的霜雪。 手上的疼痛是冰冷刺骨的,嘴裡卻燎燒著糾纏躍動的火焰。一股半溫的開水慢慢流淌過我的舌尖,沒有甘甜,沒有清冽,只是將一團刺目的猩紅淡成無味的胭脂色。我後知後覺地轉過頭,看見謹怡細長平淡的眉眼,以及握著玻璃杯的纖瘦的手。 後來媽媽委婉地向詩雅的父母提了這件事,不久她紅著眼睛來找我,沒有解釋也沒有道歉。我們到底還是和好了,又一起張揚而混沌地度過了幾年,要好時也曾一起穿著同款的衣服招搖過市,在同一個被窩裡興奮地聊八卦聊到凌晨三點,烈日下的天橋上我們手拉手旁若無人地大聲唱著流行歌曲晃過。 然後,她考上外地的高中,在網上聊天不過四五回,她的頭像就徹底地灰暗下去。 聽說,她換了聊天的帳號。 陪在我身邊的,卻是謹怡。或者說,她陪伴了我在晚自習後已經涼透的奶茶、謄寫了千百遍卻最終撕碎的信箋、學大人一樣灌下卻沒有想像中轟轟烈烈喝醉的啤酒、深夜輾轉被淚水浸透的涼薄空氣、分數一點點光鮮起來的試卷,以及MP3中王菲的那一句「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一個女孩,給另一個女孩的陪伴。 多年後的如今,回憶起那個飛雪漫天的混亂除夕,我突然發現辣椒餡水餃烙下的灼痛,終與那些天傷口尖銳而纏綿的疼痛一起,在緩緩流淌的濃稠時光中灰飛煙滅。 最難忘的滋味,是辣椒灼燒過口腔後,那一杯淡淡的溫開水。 |
三等獎 | 李杰晟 | 白粥,嗯白粥 燒水,淘米,下鍋熬,盛好。這樣一碗簡單的白粥,伴我九年,晨晨如此。 相信白粥大概是媽媽最得意的早餐作品了,高壓鍋熬制,扔進幾顆飽滿的自晒紅棗,當「滋滋」聲消散時便可開鍋,開鍋時潔白的粥仍在翻滾,神似天空中隨風翻捲的雲朵。盛出來後,米粒顆顆鬆軟,粥晶瑩剔透,紅棗血紅,像珍珠堆上撒了紅瑪瑙。入口米香和棗香充斥整個口腔,絲滑勝過綢緞。一碗粥下去大汗淋漓,十分暢快,喝過便終生難忘。 曾問過媽媽何以煮出這麼好的粥。媽媽微笑:「好米、好棗、高壓鍋熬得入味。」想想也對,耐得住超出常溫的煎熬,才成的了米香棗香完美融合的佳肴。 看我喜歡,媽媽日日熬,有時配一個煮雞蛋,有時配麵包,但白粥日日都有。 過分的親近產生嫌厭。人如此,粥亦然。 那天早晨只有白粥,剛上初中不適應的我和遭受工作打擊的媽媽都苦著一張臉。漸漸開始了抱怨,開始了爭吵,窗外的雨大了,緊了,爭吵聲高了,尖了。雷聲掩蓋了摔碗聲,粥的清香滲入地板縫,和著淚水,和摔門而去的如雷腳步。米在哀傷,棗在流血。 家中一個周沒有出現早餐。妥協和原諒後,媽媽開始研發新粥。菜譜摞了半人高,食材買了一大堆。我們都試圖忘掉那難忘的味道。然而,皮蛋瘦肉粥膩到不能忍受,紫薯粥甜得讓人想吐……我和媽媽都放棄了,往昔味道重回飯桌。不甘,卻無可奈何。 於是發憤圖強,終於考到了一所遙遠的高中。我堅決回拒了媽媽每晚接送的提議,為了那已令人厭惡的白粥。 終於開始新的生活,一日三餐自己作主,油條、豆漿、奶油蛋糕、火腿腸……食堂很大,第一個月我報復式的沒吃重樣的早餐。新鮮感和刺激感慢慢如煙飄散。然後,思念像流感一樣傳染了每一個住宿生,我也一樣。 開始思念家中的一切,包抱那碗白粥。甚至在起床時幻聽到了高壓鍋的「滋滋」聲。我試圖去回憶那棗米交融的奇妙香氣。但是,口中只有甜貳的奶油,在最想家情感爆發的那天早晨,我買了一杯白粥,用吸管喝了一口就差一點吐了出來,冷水泡剩飯,就是這樣。 驕傲的我不想承認自己有多想念那碗白粥,於是每個在家的周日都一覺睡到10點。媽媽心疼我學習太累不忍叫醒我,於是徹底與白粥告別。其實我對白粥有深深的愧疚,我幾乎記不起它的香氣,但他仍等待我去品嘗。就像我已忘記媽媽用的洗髮水名字,但她仍等著我為她洗頭髮。 日子一天天挨過,時光一滴滴落下。寒假來了。帶著疲憊和無奈,帶著成疾的思念,我,回家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穿上有白色圖案的媽媽親手織的紅毛衣,莊重地坐在飯桌前。既是久別重逢,就要認真對待。 白粥上桌了,滿滿一大碗,棗米香依舊如此迷人。我緩緩吸了一口氣,讓清香充溢整個胸膛。粥依舊晶瑩剔透,入口依舊柔順。我用心咀嚼著每一粒米,每一顆棗。「你也有半年沒喝了,多喝點。」感謝粥的熱氣氤氳著為我的眼鏡打上一層霧,否則為一碗粥就熱淚盈眶會讓媽媽擔心的。曾難忘又曾忘卻的味道,回來了。 很久很久,空氣中只有粥的香氣和我們喝粥的聲音。當碗中只剩下幾枚舟形棗核時 「下學期回家住吧。」 「嗯。」用力點頭時,一滴淚剛好砸到鏡片上。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太好了!你不在家時,我學會了包小籠包,炸油條,還有很多,你想吃什麼?」 我望著媽媽被做小籠包的麵粉染的花白的頭髮,輕聲說:「白粥,嗯白粥。」 後記:回家住後我要多幫媽媽洗頭髮,洗掉那些髮上觸目驚心的麵粉。 如果有一日又喝白粥喝厭了,我會在兩碗粥中加點兒紅糖,補氣養生最好了。 媽媽已經老了,我要多照顧她。 我要學會熬白粥,留住這味道。 |
三等獎 | 蔣體通 | 餛飩香 在我上次回湖北宜昌之前,我已經有八年沒有見外公外婆了。 說來慚愧,再往前推我回宜昌的時候還不會記事,對宜昌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峽的五級船閘。至於外公外婆,我只是通過電腦偶爾給他們打個招呼,然後就會羞怯地跑掉。 敲開他們家的大門,媽媽馬上打開了活匣子,逐個訴說電腦上那個小小的人影與真人的巨大差別。我躲在媽媽身後,雙手死死地攥住媽媽挎包的帶子。眼尖的外婆發現了我,連忙把我領進屋裡。 我終於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眼前的老人,發覺她額頭上的皺紋只是淺淺一層,並不像視頻中那麼猙獰可怖;眼和嘴勾成月牙,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弧度。我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低下頭,嚅嚅道:「外公外婆好。」 二老迫不及待地拽著我們來到餐廳,餐桌上擺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專門給你們娘倆準備的餛飩,趕緊吃吧。」外婆臉上仍帶著笑,聲音卻帶了些許期待。早已餓得天昏地暗的我看到食物突然眼前一亮,一下子撲到桌子上,勺子還沒拿穩就先一口吞下了一個餛飩。剎那間,宛如一條溫柔的小魚,餛飩在我的口腔中與牙齒嬉戲,伴舌尖跳舞,勾引著貪婪的味蕾。狠狠心一口咬下,肉香便化作目無法紀的教父,在湯汁和麵皮的地盤肆無忌憚地收納亡命之徒。 等我吃完,外婆連忙跑過來問我:「通通啊,你要不要學包餛飩啊?」我還沉醉在剛才的美味中,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 到了廚房,包餛飩用的道具都已經準備好了。我挑起一點肉餡,放在鼻前,香氣便蠻不講理地沖入鼻中。我順口問道:「外婆,這是什麼肉啊,這麼香?」 奇怪,平時我都會害羞得一句話都不敢說的。 話題的紅心一旦被擊中,對話就會如滔滔江水滾滾而來。廚房中,祖孫二人相談甚歡,不時蹦出銀鈴般的響聲。 後來,外婆乾脆放下了手中的話,目不轉睛地看我小手在灶台上跳躍,如魔術般變出誘人的餛飩。她佝僂的脊背稍稍挺直,臉上掛著笑,好像一個獲勝的將軍。 蜜蜂懼怕外面的世界,花兒便凝出花蜜引蜂出巢。蜜蜂飲盡花蜜,驚覺巢外的世界鳥語花香。花朵凋落,隱去形跡,留下果實在愉快地歌唱。 後來,每當我害羞不敢開口時,心中總會湧出香氣助我拆散雙唇。 我知道,那是外婆留給我的餛飩香。 |
三等獎 | 戴家榕 | 微波人蔘雞 有人說:「友情如酒,越釀越香。」我卻覺得比起佳釀的潤舌,倒是人蔘雞湯中那一煨「暖」來得平實而厚醇。 韓國的夏天一樣是熱而乾燥的,即使在山上,白天的熾陽仍照的路面一片暑氣蒸騰,我拎著一個餐盒,裡頭裝上兩個三明治,美乃滋早在一路晃盪間甩得到處都是,黏膩膩地貼上透明塑膠盒,再溜溜滑回白麵包底下。我換了隻手提,才繼續抬步向前。想追上前頭信步而走的童軍夥伴們可是件難事,即使經過了三小時赤烈的考驗,所有人還是堅持著抬腳放腳這機械輪轉般的動作。我看向李亭,這位文靜而纖柔的女孩此刻正沉默前進著,領巾早已被如雨的汗打濕,此時,又一個頑皮的小傢伙從她脖脛蜿蜒而過,悄悄暈入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衣領,伏在那兒,映成一塊深色的勳記。 李亭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她抬起頭來回了我一個鼓勵的笑,酒窩在頰邊打了個漩兒,又瞬間隱去,她低下頭繼續喘氣了。隊伍終是回到山腰上的營區,我放下徒步旅行的行李,衝進帳蓬換了件汗衫,再出來時,卻見李亭正好揀了最後一張椅子坐下,我拿上兩罐冰的舒跑,跑向她。「阿亭,妳椅子借我坐點。」我一屁股擠向她,順帶將飲料塞進那雙沉靜婉柔的手。「我不太想喝……」「噢沒關係你就拿著啦我不想再幫你拿回去。」,我自認豪爽的一把推開她表示拒絕的手,並用力拍了下她的背想表示親近。「夠了!」李亭突然站起,用力將飲料拍向桌面。「你又不是我媽,為什麼一直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你這個假好心!」,她轉身走出營門,留我和一眾剛看了場不用門票的戲的童軍,一室沉默。 她的話像一根針般延著神經刺入大腦深處,又有如冰水從頭頂淋下,溼了整身,從頭冷到腳。不知何時,陽光已翩然落下,那般優雅,嘲諷著我的愚昧。我站起來,想動動早已麻痺的雙腿。抬眼,卻一頭撞進她冷漠而深遂的眼,如此平靜,卻含有著太多指責、控訴。她一直是個沉靜的女孩,我知道,此刻不會迎來下午那般激烈的情緒,只是,用眼神一刀一刀凌遲著,換我承受過去強壓給她的逼迫。 我不知該如何道歉,直到夜晚來臨,團長給了我一包主辦單位送的微波人蔘雞,硬硬的塑膠帶裡是一隻完整的雞腿,我將它倒入鍋中,卻不知道如何繼續。此時,一雙纖細的手伸來,打開卡式爐上的小火苗,轉頭,一個熟悉的旋兒在頰上出現。「沒了我你怎麼辦呢?」李亭不等我回答,她俐落地拌著鍋中的雞湯,那蔘湯的香開始浮起,濃濃的散了開來,盪在沒了光的夜裡,水氣順勢攀了上來,沿香氣撲在我臉上,暖暖的,像她一般柔軟而恬淡。「我…對不起。」她關上火,對我笑笑,那些冷厲和尷尬似乎都隨這聲道歉,一同滾進泛著油光的暖湯。 人蔘,人生。我和李亭在星空下吃了一鍋香卻無味的微波雞湯,而嘴裡的平淡是在心頭炊進了一口最深刻的「暖」味兒。 |
三等獎 | 黃煒芯 | 甜的汗 這在大台北的日頭,夏天時烈起來,直要人命!冬天時,要是露出的面多一些,在它底下活動個幾分鐘也不難灑汗呀!無風,真教人悶的難耐;起風,又怕那鹹魚似的汗臭隨風散,自己捱住那味兒還好,給別人嗅著了,多麼不好意思呀!男孩們多半習慣了,不在乎;可要是女孩們,是會渾身不舒服的,像被潑了一身醋,氣味逼的腦門頂快迸開了。 偌大的校園,各種課程要使用的設備應有盡有,階梯教室、木工教室、電腦教室、桌球室、體育館,包含著室內籃球場,卻沒有一個可以讓排球隊躲避每次練球都有可能瀕臨中暑危機的室內場地,但球隊的大家仍將爭取榮耀擺在心中,即使再怎麼難熬,還是咬牙撐過。 每到中午,該是坐在教室,好好享受午餐的休息時刻,卻是球隊到烈陽底下練球奮戰的寶貴光陰,我們視每次的練球為裝備自己的成長,一分一秒都如金似玉不敢浪費。看著聯賽的日子所剩不多,心裡想著給自己訂的目標,答應了學長姐和教練的承諾,每一份的努力不只是為自己,更是不想辜負所有一起用過心血的人。 「加油欸!」「妹妹們,剩下十秒!撐住就是妳的」,這是在訓練體能時,隊長最常說的。每一次訓練到無力時,全身因酸疼而顫抖的肌肉;眉角、髮梢滑出的汗味,一粒粒、一顆顆砸在地上,彷彿雨滴般;嘴脣已發白,種種苦、煎熬,都刺激著我們更想奪勝的抱負心! 培訓球隊的人,不是正式教練,是一群畢業的學長姐們,上了大學後,在各個校隊、系隊學到的精華,滋住在球隊上,給了無教練的球隊最強後盾。轉眼間,到了緊張的日子,各位堅毅走過無數備戰日子的球員們,在每位「教練」的祝福下,走進了場上。大家都不在意,儘管球隊在學校是否是不被重視的,只想著守住每個場內的球,每顆都是希望!「球不落地,永不放棄!」最強大支持我們的後盾,亦是最完美的加油團!他們不僅給予如海深如天廣的鼓勵和信心,更是將大家帶往冠軍的最佳助手!一切我們付出的心力、揮灑過的汗雨,他們視為成功的必然,不把自己的功放大,不求任何回報。 嚐到成就的甜頭,好似世界上沒了東西是苦的。從手臂、雙腿榨出的汗水,跟早晨葉片上的露珠一樣,不停的滾落下。面頰上的汗滑到微啟的口中,仔細品了幾秒,才發現像會回甘的茶,甜在心上。 自那回嚐到甜的汗水後,在熾熱陽光下,重砸地面,呈現一個個煙花形的汗珠兒,成了人間最棒的甘甜。不再使人厭惡,而是使人快樂。專屬我們難忘的滋味,甜的汗。 |